10月6日晚，2022年诺贝尔文学奖公布，82岁的法国女作家安妮·埃尔诺（Annie Ernaux）一下子被很多中国读者认识。遗憾的是，作品被翻译成20多种语言的埃尔诺，之前只有两本著作在国内引进。《一个女人》出版于2003年，早已绝版。去年再版的《悠悠岁月》则在当当网外国小说畅销榜上迅速跃居前列，仅有的库存很快售罄。

近日，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了埃尔诺“三部曲”代表作《一个女人的故事》《一个男人的位置》和《一个女孩的记忆》，填补了部分市场空白，也可以让读者对这位女作家有更多了解。

“这三本小说与之前出版的代表作《悠悠岁月》在内容上是错开的。《悠悠岁月》是以相片的形式，呈现了法国社会二战后几十年变化的总体框架，写出几代法国人的集体回忆，相当于是三本小说发生的背景。而在这三本小说里，作家个人的生活细节更多，个体之间的共鸣感会更强。”三本书的责任编辑、上海人民出版社文化读物编辑中心主任赵伟说，其中《一个男人的位置》《一个女人的故事》是全新修订版，《一个女孩的记忆》则是首次翻译引进。

1940年，埃尔诺生于法国诺曼底的一座海滨小城。她出身于法国贫民阶层，父母经营一家小食品杂货店。他们在女儿的教育上倾注所有，最终埃尔诺考上大学，实现阶层跨越，但也与她所出身的世界分离，和父母之间的疏远和痛苦，被她不断写进小说里。

《一个男人的位置》写了埃尔诺的父亲，一个为家庭付出很多又敏感寡言自卑的小杂货店店主，这是她的成名作，只有四五万字，但写作风格就此确立，语言特别简练，读后非常容易产生共鸣，小说曾获1984年法国勒诺多文学奖。《一个女人的故事》讲的是埃尔诺的母亲，着重写了她如何一步步变老并患上阿尔茨海默症的故事。在《一个女孩的记忆》中，埃尔诺则讲述了1958年夏天，她在诺曼底担任夏令营辅导员的一段经历。时隔几十年再次回忆往事，埃尔诺发现，写作生涯和痛苦的起源，都建立在那段经历带来的耻辱、暴力和背叛的基础上。

诺贝尔文学奖给埃尔诺的评奖词是，“以勇气和手术刀般的精准，通过个人记忆揭露根源、异化和集体层面的限制。”赵伟说，这些评价在三本小说里也得到充分体现。

比如，《一个女孩的记忆》写到她情窦初开的年龄，被一位男性强迫发生性关系，后来作家成名，按说没必要把这些事情告诉读者，但她会勇敢地写出来。再比如第78届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获奖影片《正发生》，改编自埃尔诺的另一部同名小说《正发生》，里面写了她的堕胎经历，当时堕胎在法国是非法的，她也可以选择不说，写出来同样需要勇气。“所以埃尔诺在书里经常会写，这个事情如果不把它写出来，是没有完成的。”赵伟说。

埃尔诺的很多作品都是像这三部小说一样在不断书写自己的生活、父母，一度在法国评论界引起过争议。赵伟说，一般作家长时间重复如此内容的写作，很容易陷入创作疲软，但创作力旺盛的埃尔诺之所以能在82岁的时候拿到诺贝尔文学奖，很重要的一点就是，她能不断挖掘出自己的记忆，在记忆里融合所在阶层背景和社会变迁框架，呈现出两者之间的关联、冲突和张力，从而带动自我书写和整个社会的共鸣。

赵伟还介绍，埃尔诺的作品绝对不是纯文学的，文字中一直有社会学和人类学的内容。在法国，她的作品也被称为“社会学小说”。实际上，埃尔诺和名声更大的法国女作家杜拉斯是同一代人，她们都受上世纪60年代那批法国哲学家、文学家、社会学家的影响，书里经常会提到萨特、波伏娃、梅洛-庞蒂等人，因此写作对社会的介入性会很强。

2020年，法国作家迪迪埃·埃里蓬的《回归故里》中译本出版后广受好评，埃里蓬在书中向前辈安妮·埃尔诺致敬，也是因为他们是同一种写作风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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彭晓玲

诺贝尔文学奖安妮·埃尔诺文学小说出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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